第三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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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一直下，慕靈撐著傘與崖枝站在一起，青陽則站於一邊，周圍泛著藍色的氣體。
三人一直盯著沒有異樣的水面，偶爾崖枝說幾句話，慕靈應一聲。
天色完全的黑下來，遠處的山巒在黑色河水的映襯下卻要亮一些。
風雨動，草木皆動作不停。
許久，河底傳來巨大的響聲，接著冰鳥和一個身影一前一後的飛出來，青陽趕緊飛身上去幫忙。
那只妖怪是人形，看不出樣子，只是身形敏捷妖氣沖天，渾身都冒著藍綠色的煞氣。
青陽加入戰鬥後，妖怪很快就落於下風，一人兩妖的打鬥讓護城河的上空各色光芒亂閃，如果讓普通人看見肯定又要掀起軒然大波，好在這個時辰，加上天色已晚，沒有什麽人路過。
不一會，妖怪自知不敵閃躲到一邊看著他們二人面色鐵青的問道：“你們究竟何人？為何要與我做對？”
青陽於半空靜立，身形瀟灑飄渺似仙，他看著妖怪沈聲道：“你為何要托夢祭師用薛雲芊作祭品？”
妖怪穿著藏青色的長袍，黑發如瀑面容冷峻，聽到青陽的問話皺著眉頭反問道：“這與你們何幹？”
冰鳥輕盈的落到慕靈的身邊，沖她笑了笑。
青陽負手於腰後，清冷的面容看著妖怪緩緩道：“你身為妖怪，不好好修煉卻為禍人間，我等收你有何不可。”
“哼，妖怪？”妖怪冷眼看了看冰鳥，嘲諷似的說道：“如果我沒有看錯，他也是妖怪，而且我何時為害過人間？”
“薛雲芊的事情作何解釋？”
“雲芊？”妖怪溫柔的念叨一聲，又冷著臉對青陽道：“雲芊今生本就與我有一世緣，我不可能傷她，而且……”妖怪散發著殺意續道：“她過得並不快樂。”
“那你就可以給她快樂嗎？”青陽冷眼看著對方說道：“你是妖，她是人，而且那位女子沒有七魄，你說你與她有一世緣，你可知沒有七魄的人是體會不到人間七情六欲的。”
妖怪的臉色沈下去，他咬著牙說道：“我知道！但是我就是忘不了！忘不了奈何橋上她走過，忘不了她哀傷回頭看時的樣子！我雖然是一只妖，可是我不會像你們人類那樣虛情假意！我要帶她離開，就算她沒有七魄，我只要她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！這就夠了！”
“……”青陽靜默不語，許久低嘆一聲，緩緩說道：“你為何不為她找回七魄呢？”
“你以為我沒有找過嗎？”妖怪深吸一口氣，恢覆原本冷峻的模樣，眼睛裏面卻露出哀傷，他輕聲的說道：“我來到人間，就是為了帶她離開這個罪惡的地方，可是我發現她沒有七魄，離開出生之地就會更快的消亡，我看著她長大，慢慢的從小女孩變成如今的模樣，我從未放棄過尋找她的七魄，可是無論上天入地，我都找不到，就連天涯海角我也去了，依舊找不到。”
雨水嘩嘩啦啦，除了慕靈和崖枝，他們身上都有護體真氣。雨聲太大，他們的對話崖枝聽不真切，可是她聽得到慕靈低低的嘆息。
“慕靈姐姐，他們在說什麽？”崖枝扭頭關心的看著慕靈問道。
“沒什麽。”慕靈搖搖頭，清澈如水的雙眼看著那只妖，一只手悄悄的伸過來拉住她的衣角，慕靈轉過頭去看著冰鳥微微的笑，又看著上空的妖怪感嘆道：“用情如此之深，妖怪卻是比人更加的直接感人。”
崖枝本想說什麽，想到谷中那只不知來路的妖怪，心中也是有些感觸和想念。
護城河的上空，對話依舊在繼續。
兩人身上散發著不同的光，天上落下的雨水在經過光圈的邊沿時閃爍出異彩來，卻是繞過了光圈又朝地面落下。
青陽惋惜的說道：“雖然如此，但是你是妖，你帶給她的並不一定會讓她幸福，每個人都有自己宿命，她的命運早已安排，你身為妖怪卻滯留人間，這就是犯了忌。”
“宿命？犯忌？”妖怪冷笑數聲後說道：“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，而且雲芊的靈魂不齊，命運把她拋棄本就不公，還要我遵守規定，這是什麽道理？我就要為她改天逆地！我要讓她的生命完整！”
“既然你執意擾亂人間，雖本無害人之心，但我還是要收了你！”
“哼！這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。”
兩人再次纏鬥在一起，青陽幻化出長劍，長劍又再分出數十把一齊朝妖怪刺去。
崖枝著急的跳腳，嘴裏念叨著，慕靈則皺了皺眉，不安的輕聲說道：“這是只地下的妖，我真的看不出來它是什麽。”
冰鳥看著她輕輕的笑著，問道：“什麽是地下的妖？”
慕靈想了想，輕聲說道：“它從地府來，雖然是只妖，可能由於長居地府，身上的氣味和原型受了魔怪的影響，而精靈的祝福只能感應大地上的生命，雖然妖魔本是一家，可是妖與魔的區別極大，妖怪精靈吸食天地日月精華而生，可好可壞，可善可惡，但是魔不一樣，他們和天神一樣與天地同壽，本性邪惡欲念極深。”
“那就是說魔比妖還要厲害？”崖枝不可思議的張大眼睛好奇的問道：“跟神一樣厲害？那為什麽是妖來禍亂人間呢？”
慕靈擡頭看了一眼黑沈的天空，還有纏鬥在一起的兩人，緩緩的笑著說道：“因為神魔早在天地初開便已經歷過無數慘烈的戰爭，最終神贏了，居於九重天之上，而魔便屈居煉火地獄，為了不必要的戰爭，他們之間簽訂了協議，神不得進入地下，魔不得騷擾人間。”
“那妖呢？”
“妖？”慕靈微微的笑了笑，看著上方的目光變得幽深悠遠，“人類是神創造的，可以說是神的子民，而妖，是除了人類外的所有生命，它們通過很長時間吸食天地日月的精華，慢慢修煉還要經歷天劫，渡過九次天劫之後才可以修成正果成神，過程中還要遵守神的規則，潛心修行積善施德，因為它們並不是上古的天神，因此即使修成了正果也有可能受欲念影響，因此也有惡神，但是都會遭到上古天神的懲戒。”
“原來妖怪修煉這麽不容易？”崖枝感嘆一聲，又問道：“那為什麽會有人妖大戰呢？”
冰鳥一直安靜的聽著不做聲，偶爾在慕靈看過來的時候微笑，漆黑如玉的眼睛深沈得讓人看不出情緒。
“那是上天對人類的懲罰，而我們卻不得不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而鬥爭。”慕靈說完後，任崖枝一直問個不停也只是笑笑不再回答。
其實是是非非恩恩怨怨，開頭也許很可笑，可是事情演變到最後，誰也拋不開掙脫不了，也許，這就是宿命。
一個簡單的開始後，一步一步的走入陷阱深淵，萬劫不覆。
護城河上空的打鬥已經接近尾聲，妖怪最終不敵從高空狠狠的摔倒了地面上，青陽握著劍穩穩的從半空漂移到它面前，將劍指在它眉心，猶豫著皺眉，問道：“我想問你，你多少年前在奈何橋上看到她投胎的？”
妖怪吐出綠色的血，他輕蔑的翹起一邊嘴角，用虛弱卻頑強的聲音說道：“你問我？你為何要問我？我只是一只小小的妖怪，你何必要問我？”
青陽冷靜的看著它，沈聲說道：“如果你為她好，在你死之前告訴我，我可以為她找回七魄。”
“真的嗎？”妖怪捂著胸口難以置信的看著青陽，看到青陽點頭便滿足的笑了，輕聲說道：“好，我相信你，其實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妖怪低下頭哀傷的閉上眼，片刻後低聲續道：“我第一次見她是在三百年前，那時她穿著一身白衣徘徊在奈何橋上，而我是奈何橋邊的一朵花。
地府沒有太陽，我看著她游蕩在奈何橋上，很多陰靈從她身邊飄過，找尋自己的歸宿，只有她不知在奈何橋上飄蕩了多少年。
她的目光很哀傷，我很想安慰她，可是我不能說話，那時我就知道她沒有了七魄，也許是宿命吧，她突然就帶著不完整的靈魂來到了人間，我不知道她如何投的胎，但是我不放心她。
我跟隨她來到人間，才知道人間三百年光陰匆匆而過。
等你找到她的七魄，她的靈魂完整了，能不能告訴她，有只妖怪一直愛著她？”
“好。”青陽輕輕的點了下頭，妖怪感激的笑了一下，睜開的眼睛又閉上，臉上的表情坦然安詳，青陽將光劍脫手，帶著藍光的長劍穿透妖怪的身體然後消失。
黑色的夜，雨水不停的下著，似乎是天幕被尖刺穿了無數的孔。
妖怪的身影漸漸的淡去，最終化作塵埃散於天地間。
崖枝看著妖怪死去，問慕靈道：“它就這麽死了嗎？”
慕靈點點頭，目光看向青陽，她很想問問，妖怪死了之後會再次輪回嗎？
不會，慕靈知道，妖怪雖是生命的一種，但是修煉的時候命元與肉身合二為一，肉體消亡了，生命也就不存在了。
第三十六
天幕昏沈，雨水不停的從天空落下，抽打著翠竹綠色的葉子，發出“劈啪”地聲音。
後山竹林裏有一處歇腳的涼亭，此時亭子裏坐著一位白衣女子。她面容秀麗清純，含著笑的臉上有一雙清澈純凈的雙眼。
外面下著雨，女子旁若無人的奏著曲，十指芊芊撥弄琴弦，一曲“離人醉”彈奏得引人入醉，似愁非愁，似憂非憂，不過夾雜著雨聲顯出許多幽怨來。
竹林裏分外安靜，不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，似乎怕驚擾了琴聲特意放輕了。
幾個人從竹林深處走來，各自撐著油紙傘，緩緩走過泥濘的路面，衣擺掃過濕滑的地面時偶爾蹭上泥土。
一個女子小聲的說道：“她看起來挺正常的啊，為什麽會沒有七魄呢？”
“可能是她帶著不完整的靈魂投胎時，帶著前世對於彈琴的鐘愛，這一世雖然她不記得所有，但是刻在靈魂上的印記她不會忘記。”沈穩的女聲回道。
那女子又問道：“那我們該怎麽幫她找回她的七魄呢？”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，低聲續道：“她看起來好可伶啊。”
慕靈笑著搖了搖頭，輕輕的說道：“這也未嘗不是一個幸事，你說對不對，青陽哥哥？”
青陽笑著點點頭，說道：“是啊，不會受到人間的七情六欲影響，不懂痛苦和憂傷，沒有煩惱的生活，這也是一種幸運。”
“可是來到人間，能夠體會人間的酸甜苦辣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。”崖枝不讚同的說道：“我覺得能夠體會這些，就算是痛苦也好，也是一種幸福呢。”
“說的對。”青陽含笑讚許道：“生活百態，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，沒有誰會拒絕的。”
“經歷過也許就會羨慕她吧。”冰鳥淡淡的笑著插嘴道。
一陣沈默，只有密集的雨水砸落地面的聲音和薛雲芊的琴聲。
不一會，一個綠衣婢子撐著傘提著裙擺匆匆跑向亭中的女子，焦急的大聲喊道：“小姐，你又來這裏了，下著雨呢，趕緊跟我回去吧。”
琴聲驟然停了，薛雲芊睜著大眼無辜的搖著頭道：“你是誰？我好想在哪裏見過你？”
婢子“哎呀”一聲，扯住薛雲芊的胳膊說道：“別管我是誰了，快跟我回去吧，老爺找你都要找瘋了！”
薛雲芊力氣小，被婢子拉出了亭子外，又突然大叫著掙紮開了，大雨不停的沖刷著她的身體，很快她的衣服就被淋透了，薛雲芊渾然不覺的抱住亭子的柱子，驚慌的說道：“你是壞人！我不跟你走！”
“小姐！”婢子又是生氣又是無力的叫了一聲，撐著傘過去抓她，拉扯之中薛雲芊摔倒了地上，“哇哇”地哭了起來，“你是壞人！你走開！你走開！”
薛雲芊像個孩子似的，嚎啕大哭，坐在地上任婢子拉扯不起來，白色的衣服被泥土碰臟了，就連婢子都臉色發綠嫌棄了。
“真是煩死了！你個死瘋子！”被薛雲芊再次掙開，婢子很是生氣的吼道：“你怎麽不去死了算了！活著拖累別人！”
“嗚嗚……”薛雲芊依舊哭著，雙腿合攏抱著雙臂，黑色的長發散到兩邊落到地上，和臟兮兮的泥土混在一起。
“我真是受夠了！”婢子越想心裏越氣，從她十五歲進府貼身照顧薛雲芊開始，她就感覺自己的日子真是一天不如一天，每天都要伺候這個瘋子，最可氣的是這個瘋子總是趁她們不註意抱著把琴亂跑。
如果不是因為薛家有家底，老子還健在，恐怕薛雲芊早就橫死街頭了！
“你走不走？”婢子壓著怒氣問道：“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扔在這裏了？”
回答她的是薛雲芊“嗚嗚”地哭聲。
婢子被哭得心煩，用另一只手抓住薛雲芊的頭發強迫她擡頭，又使勁的給了她一巴掌，“啪”地一聲，響起在寂靜的竹林裏十分清晰。
“叫你哭！我打死你！”
“住手！”兩道聲音同時響起。
一道是崖枝的驚叫聲，一道是青陽的冷喝聲。
婢子詫異的朝那邊看去，“啊”一聲尖叫，原來一條白色的絲帶飛過來纏住她的腰又使勁的摔了出去，而她只見一道藍影閃過，摔倒地上再看去時，薛雲芊被一個俊逸非凡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，一時間詫異和害怕齊上心頭。
“你是誰？你幹嘛？”薛雲芊害怕的往一邊縮，大大的眼睛警惕的瞪著眼前的人。
青陽微笑著柔聲道：“別怕，我不是壞人。”
薛雲芊睜著大眼看了青陽許久許久，呆呆的說道：“我好像見過你……”
“是嗎？”青陽溫柔的笑著，擡手摸了摸薛雲芊的頭發，用法術將她的衣發烘幹，見她的防備松懈下來，將手伸到她面前，柔聲說道：“別怕，我抱你回去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”薛雲芊笑著一下子抱住青陽，無視青陽有片刻的呆怔，笑嘻嘻的說道：“我喜歡你，你不是壞人。”
青陽笑得無奈又溫柔，將她橫抱起來，又釋放出保護罩，任薛雲芊在她耳邊笑著不停踢著雙腿，像個孩子似的天真無邪。
慕靈的臉色有一瞬的難看，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要被搶走時的難受。她從來沒有見過青陽會對除了她之外的人這麽親密和關愛。
她的表情全部落入冰鳥的眼中，冰鳥只能在心裏苦痛的笑。是啊，我的心裏眼裏全是你，但我卻不是你心中的唯一。
拋開那個婢子，青陽抱著薛雲芊朝慕靈的方向走，大概一百米左右停下，見薛雲芊不安的樣子便朝慕靈說道：“我送她回去，你們先回客棧。”
慕靈默然的點點頭，青陽便抱著薛雲芊使用法術消失在竹林間。
他們走後，慕靈幾人便回了客棧。
夜裏下了大雨，慕靈獨自坐在窗前，掌心的綠氣很弱，而她的目光也很游離。
門“篤篤”響了幾聲，慕靈回過神來收攏掌心，輕聲問道：“是誰？”
“是我。”冰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“進來吧。”
門開合時發出“吱呀”地聲音，冰鳥進了屋後將門關上，看著慕靈笑道：“這麽晚了還沒睡嗎？”
慕靈點點頭，淡淡的笑道：“你不是也沒睡嗎？”
冰鳥淺淺的笑了一下，走到她身邊靠在了桌案上，低著頭看著慕靈許久，笑著輕聲說道：“我們認識多久了？”
慕靈楞了一下，笑著搖搖頭，“好像很久了……仔細算算，又沒有多久。”
“總是沒有你和青陽在一起的時間長的。”冰鳥嘲諷似的訕笑。
“怎麽了？”慕靈看著他不解的問道：“這不像你會說的話。”
“哦？”冰鳥笑了笑，反問道：“那我應該怎麽說話？”
“你到底怎麽了？”慕靈正在為青陽心煩，聽到冰鳥這樣說話沒有細想便不耐煩起來，聲音也不由提高了。
“沒怎麽。”冰鳥的眼神黯了黯，保持著嘴角的弧度輕聲道：“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。”
“你問吧。”慕靈有些尷尬，她方才說完就後悔了，冰鳥又沒有做錯什麽，她為什麽要朝他發脾氣。
“我想問你，你們現在是要去華州嗎？為了集合軍隊？”
“是的。”慕靈點點頭，小心措辭說道：“妖界大軍總有一日會攻擊人類，飛鴿傳書不方便，而且現在的九州還沒有統一，有些州根本不知道妖怪的存在，青陽哥哥早在十年前進了華州為將，說服華州君主訓練抗妖大軍，而華州也是九州最大的州，實力最強，我們要趕回去通知君主聯合其他幾個州。”
“那到時候要殺死所有的妖怪嗎？”
“……”慕靈猶豫了一下，然後點頭，堅定的說道：“是的，只有這樣才能消除人類的威脅。”
冰鳥輕輕的笑了一下，慕靈看著他沈吟片刻後輕聲說道：“我不會再傷害你的……我不需要你幫我們，但是我希望你幫我一次，就是從蒼月手上奪回‘歸塵劍’，然後……我希望你能夠保持中立。”
“那如果我不保持中立呢？”冰鳥笑著放低了聲音，“我是妖，你要殺的是我的同類。”
慕靈抿著唇看了他許久，冰鳥的眼睛不覆當初清澈純凈的模樣，黑得不見底。
“那我會殺了你。”慕靈冷靜的說道。
“你不是說過不會再傷害我嗎？”冰鳥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。
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，有不安有恐懼，還有驚慌。慕靈強壓下心頭的感覺，沈著臉說道：“我是獵妖族的後人，這個不可改變，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，我也希望過著被保護的生活，而不是游走在風口浪尖之上，之前的誤會是我不對，可是我的立場很鮮明，我不希望再次傷害你，可是如果不得不傷害你，我還是會選擇殺你。”
慕靈抿著唇盯著笑得詭異的冰鳥，緊張的握緊雙手小聲的問道：“你會幫助妖界大軍嗎？”
“呵呵……”冰鳥揚起頭輕笑出聲。
慕靈聽到他的笑聲心裏很煩躁，空氣壓抑得似乎要凝固，她深吸一口氣，牢牢的盯住冰鳥。
笑了許久，冰鳥才停下，看著慕靈輕聲說道：“我第一次見你，我就覺得這是命運，我很開心，命運終於讓我不再孤獨，我的名字還是你取的，我的生命裏只有你是鮮活的，你讓我體會了人世間的悲歡，在我心裏，我的生命裏，你就是我的唯一，那你呢，我在你的生命裏是什麽？”
慕靈看著冰鳥黑漆漆的眼睛，一時不知如何答話，她想了許久才咬著下唇錯開冰鳥的目光說道：“在我心裏，你是特別的。”
“特別？呵呵……”冰鳥又不可抑止的笑起來，慕靈低著頭沒有看見他眼角閃爍的淚光，“我懂了，你累了，休息吧，我出去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慕靈看著冰鳥走開，心中有千言萬語，卻又說不出來，只覺得冰鳥每走一步，就像在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。
冰鳥走到門口拉開門，微微的扭頭輕輕的說道：“我喜歡你，你的一切慢慢的滲進我的靈魂，我可以為你放棄一切，請你記住，我會永遠喜歡你，直到我的靈魂破滅，我會為你拿回‘歸塵劍’，拿回之後，我們兩不相欠。”
“冰鳥……”慕靈難受的輕喚一聲，冰鳥似乎沒有聽見，說完話便帶上門大步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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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一直盯著沒有異樣的水面，偶爾崖枝說幾句話，慕靈應一聲。
天色完全的黑下來，遠處的山巒在黑色河水的映襯下卻要亮一些。
風雨動，草木皆動作不停。
許久，河底傳來巨大的響聲，接著冰鳥和一個身影一前一後的飛出來，青陽趕緊飛身上去幫忙。
那只妖怪是人形，看不出樣子，只是身形敏捷妖氣沖天，渾身都冒著藍綠色的煞氣。
青陽加入戰鬥後，妖怪很快就落於下風，一人兩妖的打鬥讓護城河的上空各色光芒亂閃，如果讓普通人看見肯定又要掀起軒然大波，好在這個時辰，加上天色已晚，沒有什麽人路過。
不一會，妖怪自知不敵閃躲到一邊看著他們二人面色鐵青的問道：“你們究竟何人？為何要與我做對？”
青陽於半空靜立，身形瀟灑飄渺似仙，他看著妖怪沈聲道：“你為何要托夢祭師用薛雲芊作祭品？”
妖怪穿著藏青色的長袍，黑發如瀑面容冷峻，聽到青陽的問話皺著眉頭反問道：“這與你們何幹？”
冰鳥輕盈的落到慕靈的身邊，沖她笑了笑。
青陽負手於腰後，清冷的面容看著妖怪緩緩道：“你身為妖怪，不好好修煉卻為禍人間，我等收你有何不可。”
“哼，妖怪？”妖怪冷眼看了看冰鳥，嘲諷似的說道：“如果我沒有看錯，他也是妖怪，而且我何時為害過人間？”
“薛雲芊的事情作何解釋？”
“雲芊？”妖怪溫柔的念叨一聲，又冷著臉對青陽道：“雲芊今生本就與我有一世緣，我不可能傷她，而且……”妖怪散發著殺意續道：“她過得並不快樂。”
“那你就可以給她快樂嗎？”青陽冷眼看著對方說道：“你是妖，她是人，而且那位女子沒有七魄，你說你與她有一世緣，你可知沒有七魄的人是體會不到人間七情六欲的。”
妖怪的臉色沈下去，他咬著牙說道：“我知道！但是我就是忘不了！忘不了奈何橋上她走過，忘不了她哀傷回頭看時的樣子！我雖然是一只妖，可是我不會像你們人類那樣虛情假意！我要帶她離開，就算她沒有七魄，我只要她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！這就夠了！”
“……”青陽靜默不語，許久低嘆一聲，緩緩說道：“你為何不為她找回七魄呢？”
“你以為我沒有找過嗎？”妖怪深吸一口氣，恢覆原本冷峻的模樣，眼睛裏面卻露出哀傷，他輕聲的說道：“我來到人間，就是為了帶她離開這個罪惡的地方，可是我發現她沒有七魄，離開出生之地就會更快的消亡，我看著她長大，慢慢的從小女孩變成如今的模樣，我從未放棄過尋找她的七魄，可是無論上天入地，我都找不到，就連天涯海角我也去了，依舊找不到。”
雨水嘩嘩啦啦，除了慕靈和崖枝，他們身上都有護體真氣。雨聲太大，他們的對話崖枝聽不真切，可是她聽得到慕靈低低的嘆息。
“慕靈姐姐，他們在說什麽？”崖枝扭頭關心的看著慕靈問道。
“沒什麽。”慕靈搖搖頭，清澈如水的雙眼看著那只妖，一只手悄悄的伸過來拉住她的衣角，慕靈轉過頭去看著冰鳥微微的笑，又看著上空的妖怪感嘆道：“用情如此之深，妖怪卻是比人更加的直接感人。”
崖枝本想說什麽，想到谷中那只不知來路的妖怪，心中也是有些感觸和想念。
護城河的上空，對話依舊在繼續。
兩人身上散發著不同的光，天上落下的雨水在經過光圈的邊沿時閃爍出異彩來，卻是繞過了光圈又朝地面落下。
青陽惋惜的說道：“雖然如此，但是你是妖，你帶給她的並不一定會讓她幸福，每個人都有自己宿命，她的命運早已安排，你身為妖怪卻滯留人間，這就是犯了忌。”
“宿命？犯忌？”妖怪冷笑數聲後說道：“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，而且雲芊的靈魂不齊，命運把她拋棄本就不公，還要我遵守規定，這是什麽道理？我就要為她改天逆地！我要讓她的生命完整！”
“既然你執意擾亂人間，雖本無害人之心，但我還是要收了你！”
“哼！這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。”
兩人再次纏鬥在一起，青陽幻化出長劍，長劍又再分出數十把一齊朝妖怪刺去。
崖枝著急的跳腳，嘴裏念叨著，慕靈則皺了皺眉，不安的輕聲說道：“這是只地下的妖，我真的看不出來它是什麽。”
冰鳥看著她輕輕的笑著，問道：“什麽是地下的妖？”
慕靈想了想，輕聲說道：“它從地府來，雖然是只妖，可能由於長居地府，身上的氣味和原型受了魔怪的影響，而精靈的祝福只能感應大地上的生命，雖然妖魔本是一家，可是妖與魔的區別極大，妖怪精靈吸食天地日月精華而生，可好可壞，可善可惡，但是魔不一樣，他們和天神一樣與天地同壽，本性邪惡欲念極深。”
“那就是說魔比妖還要厲害？”崖枝不可思議的張大眼睛好奇的問道：“跟神一樣厲害？那為什麽是妖來禍亂人間呢？”
慕靈擡頭看了一眼黑沈的天空，還有纏鬥在一起的兩人，緩緩的笑著說道：“因為神魔早在天地初開便已經歷過無數慘烈的戰爭，最終神贏了，居於九重天之上，而魔便屈居煉火地獄，為了不必要的戰爭，他們之間簽訂了協議，神不得進入地下，魔不得騷擾人間。”
“那妖呢？”
“妖？”慕靈微微的笑了笑，看著上方的目光變得幽深悠遠，“人類是神創造的，可以說是神的子民，而妖，是除了人類外的所有生命，它們通過很長時間吸食天地日月的精華，慢慢修煉還要經歷天劫，渡過九次天劫之後才可以修成正果成神，過程中還要遵守神的規則，潛心修行積善施德，因為它們並不是上古的天神，因此即使修成了正果也有可能受欲念影響，因此也有惡神，但是都會遭到上古天神的懲戒。”
“原來妖怪修煉這麽不容易？”崖枝感嘆一聲，又問道：“那為什麽會有人妖大戰呢？”
冰鳥一直安靜的聽著不做聲，偶爾在慕靈看過來的時候微笑，漆黑如玉的眼睛深沈得讓人看不出情緒。
“那是上天對人類的懲罰，而我們卻不得不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而鬥爭。”慕靈說完後，任崖枝一直問個不停也只是笑笑不再回答。
其實是是非非恩恩怨怨，開頭也許很可笑，可是事情演變到最後，誰也拋不開掙脫不了，也許，這就是宿命。
一個簡單的開始後，一步一步的走入陷阱深淵，萬劫不覆。
護城河上空的打鬥已經接近尾聲，妖怪最終不敵從高空狠狠的摔倒了地面上，青陽握著劍穩穩的從半空漂移到它面前，將劍指在它眉心，猶豫著皺眉，問道：“我想問你，你多少年前在奈何橋上看到她投胎的？”
妖怪吐出綠色的血，他輕蔑的翹起一邊嘴角，用虛弱卻頑強的聲音說道：“你問我？你為何要問我？我只是一只小小的妖怪，你何必要問我？”
青陽冷靜的看著它，沈聲說道：“如果你為她好，在你死之前告訴我，我可以為她找回七魄。”
“真的嗎？”妖怪捂著胸口難以置信的看著青陽，看到青陽點頭便滿足的笑了，輕聲說道：“好，我相信你，其實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妖怪低下頭哀傷的閉上眼，片刻後低聲續道：“我第一次見她是在三百年前，那時她穿著一身白衣徘徊在奈何橋上，而我是奈何橋邊的一朵花。
地府沒有太陽，我看著她游蕩在奈何橋上，很多陰靈從她身邊飄過，找尋自己的歸宿，只有她不知在奈何橋上飄蕩了多少年。
她的目光很哀傷，我很想安慰她，可是我不能說話，那時我就知道她沒有了七魄，也許是宿命吧，她突然就帶著不完整的靈魂來到了人間，我不知道她如何投的胎，但是我不放心她。
我跟隨她來到人間，才知道人間三百年光陰匆匆而過。
等你找到她的七魄，她的靈魂完整了，能不能告訴她，有只妖怪一直愛著她？”
“好。”青陽輕輕的點了下頭，妖怪感激的笑了一下，睜開的眼睛又閉上，臉上的表情坦然安詳，青陽將光劍脫手，帶著藍光的長劍穿透妖怪的身體然後消失。
黑色的夜，雨水不停的下著，似乎是天幕被尖刺穿了無數的孔。
妖怪的身影漸漸的淡去，最終化作塵埃散於天地間。
崖枝看著妖怪死去，問慕靈道：“它就這麽死了嗎？”
慕靈點點頭，目光看向青陽，她很想問問，妖怪死了之後會再次輪回嗎？
不會，慕靈知道，妖怪雖是生命的一種，但是修煉的時候命元與肉身合二為一，肉體消亡了，生命也就不存在了。
第三十六
天幕昏沈，雨水不停的從天空落下，抽打著翠竹綠色的葉子，發出“劈啪”地聲音。
後山竹林裏有一處歇腳的涼亭，此時亭子裏坐著一位白衣女子。她面容秀麗清純，含著笑的臉上有一雙清澈純凈的雙眼。
外面下著雨，女子旁若無人的奏著曲，十指芊芊撥弄琴弦，一曲“離人醉”彈奏得引人入醉，似愁非愁，似憂非憂，不過夾雜著雨聲顯出許多幽怨來。
竹林裏分外安靜，不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，似乎怕驚擾了琴聲特意放輕了。
幾個人從竹林深處走來，各自撐著油紙傘，緩緩走過泥濘的路面，衣擺掃過濕滑的地面時偶爾蹭上泥土。
一個女子小聲的說道：“她看起來挺正常的啊，為什麽會沒有七魄呢？”
“可能是她帶著不完整的靈魂投胎時，帶著前世對於彈琴的鐘愛，這一世雖然她不記得所有，但是刻在靈魂上的印記她不會忘記。”沈穩的女聲回道。
那女子又問道：“那我們該怎麽幫她找回她的七魄呢？”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，低聲續道：“她看起來好可伶啊。”
慕靈笑著搖了搖頭，輕輕的說道：“這也未嘗不是一個幸事，你說對不對，青陽哥哥？”
青陽笑著點點頭，說道：“是啊，不會受到人間的七情六欲影響，不懂痛苦和憂傷，沒有煩惱的生活，這也是一種幸運。”
“可是來到人間，能夠體會人間的酸甜苦辣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。”崖枝不讚同的說道：“我覺得能夠體會這些，就算是痛苦也好，也是一種幸福呢。”
“說的對。”青陽含笑讚許道：“生活百態，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，沒有誰會拒絕的。”
“經歷過也許就會羨慕她吧。”冰鳥淡淡的笑著插嘴道。
一陣沈默，只有密集的雨水砸落地面的聲音和薛雲芊的琴聲。
不一會，一個綠衣婢子撐著傘提著裙擺匆匆跑向亭中的女子，焦急的大聲喊道：“小姐，你又來這裏了，下著雨呢，趕緊跟我回去吧。”
琴聲驟然停了，薛雲芊睜著大眼無辜的搖著頭道：“你是誰？我好想在哪裏見過你？”
婢子“哎呀”一聲，扯住薛雲芊的胳膊說道：“別管我是誰了，快跟我回去吧，老爺找你都要找瘋了！”
薛雲芊力氣小，被婢子拉出了亭子外，又突然大叫著掙紮開了，大雨不停的沖刷著她的身體，很快她的衣服就被淋透了，薛雲芊渾然不覺的抱住亭子的柱子，驚慌的說道：“你是壞人！我不跟你走！”
“小姐！”婢子又是生氣又是無力的叫了一聲，撐著傘過去抓她，拉扯之中薛雲芊摔倒了地上，“哇哇”地哭了起來，“你是壞人！你走開！你走開！”
薛雲芊像個孩子似的，嚎啕大哭，坐在地上任婢子拉扯不起來，白色的衣服被泥土碰臟了，就連婢子都臉色發綠嫌棄了。
“真是煩死了！你個死瘋子！”被薛雲芊再次掙開，婢子很是生氣的吼道：“你怎麽不去死了算了！活著拖累別人！”
“嗚嗚……”薛雲芊依舊哭著，雙腿合攏抱著雙臂，黑色的長發散到兩邊落到地上，和臟兮兮的泥土混在一起。
“我真是受夠了！”婢子越想心裏越氣，從她十五歲進府貼身照顧薛雲芊開始，她就感覺自己的日子真是一天不如一天，每天都要伺候這個瘋子，最可氣的是這個瘋子總是趁她們不註意抱著把琴亂跑。
如果不是因為薛家有家底，老子還健在，恐怕薛雲芊早就橫死街頭了！
“你走不走？”婢子壓著怒氣問道：“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扔在這裏了？”
回答她的是薛雲芊“嗚嗚”地哭聲。
婢子被哭得心煩，用另一只手抓住薛雲芊的頭發強迫她擡頭，又使勁的給了她一巴掌，“啪”地一聲，響起在寂靜的竹林裏十分清晰。
“叫你哭！我打死你！”
“住手！”兩道聲音同時響起。
一道是崖枝的驚叫聲，一道是青陽的冷喝聲。
婢子詫異的朝那邊看去，“啊”一聲尖叫，原來一條白色的絲帶飛過來纏住她的腰又使勁的摔了出去，而她只見一道藍影閃過，摔倒地上再看去時，薛雲芊被一個俊逸非凡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，一時間詫異和害怕齊上心頭。
“你是誰？你幹嘛？”薛雲芊害怕的往一邊縮，大大的眼睛警惕的瞪著眼前的人。
青陽微笑著柔聲道：“別怕，我不是壞人。”
薛雲芊睜著大眼看了青陽許久許久，呆呆的說道：“我好像見過你……”
“是嗎？”青陽溫柔的笑著，擡手摸了摸薛雲芊的頭發，用法術將她的衣發烘幹，見她的防備松懈下來，將手伸到她面前，柔聲說道：“別怕，我抱你回去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”薛雲芊笑著一下子抱住青陽，無視青陽有片刻的呆怔，笑嘻嘻的說道：“我喜歡你，你不是壞人。”
青陽笑得無奈又溫柔，將她橫抱起來，又釋放出保護罩，任薛雲芊在她耳邊笑著不停踢著雙腿，像個孩子似的天真無邪。
慕靈的臉色有一瞬的難看，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要被搶走時的難受。她從來沒有見過青陽會對除了她之外的人這麽親密和關愛。
她的表情全部落入冰鳥的眼中，冰鳥只能在心裏苦痛的笑。是啊，我的心裏眼裏全是你，但我卻不是你心中的唯一。
拋開那個婢子，青陽抱著薛雲芊朝慕靈的方向走，大概一百米左右停下，見薛雲芊不安的樣子便朝慕靈說道：“我送她回去，你們先回客棧。”
慕靈默然的點點頭，青陽便抱著薛雲芊使用法術消失在竹林間。
他們走後，慕靈幾人便回了客棧。
夜裏下了大雨，慕靈獨自坐在窗前，掌心的綠氣很弱，而她的目光也很游離。
門“篤篤”響了幾聲，慕靈回過神來收攏掌心，輕聲問道：“是誰？”
“是我。”冰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“進來吧。”
門開合時發出“吱呀”地聲音，冰鳥進了屋後將門關上，看著慕靈笑道：“這麽晚了還沒睡嗎？”
慕靈點點頭，淡淡的笑道：“你不是也沒睡嗎？”
冰鳥淺淺的笑了一下，走到她身邊靠在了桌案上，低著頭看著慕靈許久，笑著輕聲說道：“我們認識多久了？”
慕靈楞了一下，笑著搖搖頭，“好像很久了……仔細算算，又沒有多久。”
“總是沒有你和青陽在一起的時間長的。”冰鳥嘲諷似的訕笑。
“怎麽了？”慕靈看著他不解的問道：“這不像你會說的話。”
“哦？”冰鳥笑了笑，反問道：“那我應該怎麽說話？”
“你到底怎麽了？”慕靈正在為青陽心煩，聽到冰鳥這樣說話沒有細想便不耐煩起來，聲音也不由提高了。
“沒怎麽。”冰鳥的眼神黯了黯，保持著嘴角的弧度輕聲道：“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。”
“你問吧。”慕靈有些尷尬，她方才說完就後悔了，冰鳥又沒有做錯什麽，她為什麽要朝他發脾氣。
“我想問你，你們現在是要去華州嗎？為了集合軍隊？”
“是的。”慕靈點點頭，小心措辭說道：“妖界大軍總有一日會攻擊人類，飛鴿傳書不方便，而且現在的九州還沒有統一，有些州根本不知道妖怪的存在，青陽哥哥早在十年前進了華州為將，說服華州君主訓練抗妖大軍，而華州也是九州最大的州，實力最強，我們要趕回去通知君主聯合其他幾個州。”
“那到時候要殺死所有的妖怪嗎？”
“……”慕靈猶豫了一下，然後點頭，堅定的說道：“是的，只有這樣才能消除人類的威脅。”
冰鳥輕輕的笑了一下，慕靈看著他沈吟片刻後輕聲說道：“我不會再傷害你的……我不需要你幫我們，但是我希望你幫我一次，就是從蒼月手上奪回‘歸塵劍’，然後……我希望你能夠保持中立。”
“那如果我不保持中立呢？”冰鳥笑著放低了聲音，“我是妖，你要殺的是我的同類。”
慕靈抿著唇看了他許久，冰鳥的眼睛不覆當初清澈純凈的模樣，黑得不見底。
“那我會殺了你。”慕靈冷靜的說道。
“你不是說過不會再傷害我嗎？”冰鳥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。
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，有不安有恐懼，還有驚慌。慕靈強壓下心頭的感覺，沈著臉說道：“我是獵妖族的後人，這個不可改變，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，我也希望過著被保護的生活，而不是游走在風口浪尖之上，之前的誤會是我不對，可是我的立場很鮮明，我不希望再次傷害你，可是如果不得不傷害你，我還是會選擇殺你。”
慕靈抿著唇盯著笑得詭異的冰鳥，緊張的握緊雙手小聲的問道：“你會幫助妖界大軍嗎？”
“呵呵……”冰鳥揚起頭輕笑出聲。
慕靈聽到他的笑聲心裏很煩躁，空氣壓抑得似乎要凝固，她深吸一口氣，牢牢的盯住冰鳥。
笑了許久，冰鳥才停下，看著慕靈輕聲說道：“我第一次見你，我就覺得這是命運，我很開心，命運終於讓我不再孤獨，我的名字還是你取的，我的生命裏只有你是鮮活的，你讓我體會了人世間的悲歡，在我心裏，我的生命裏，你就是我的唯一，那你呢，我在你的生命裏是什麽？”
慕靈看著冰鳥黑漆漆的眼睛，一時不知如何答話，她想了許久才咬著下唇錯開冰鳥的目光說道：“在我心裏，你是特別的。”
“特別？呵呵……”冰鳥又不可抑止的笑起來，慕靈低著頭沒有看見他眼角閃爍的淚光，“我懂了，你累了，休息吧，我出去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慕靈看著冰鳥走開，心中有千言萬語，卻又說不出來，只覺得冰鳥每走一步，就像在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。
冰鳥走到門口拉開門，微微的扭頭輕輕的說道：“我喜歡你，你的一切慢慢的滲進我的靈魂，我可以為你放棄一切，請你記住，我會永遠喜歡你，直到我的靈魂破滅，我會為你拿回‘歸塵劍’，拿回之後，我們兩不相欠。”
“冰鳥……”慕靈難受的輕喚一聲，冰鳥似乎沒有聽見，說完話便帶上門大步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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